明代首辅张居正讲过一个故事:军队将校升官,论功行赏,取决于首级。一颗一级,规定得清清楚楚。有个兵部的小吏,故意把报告上的一字洗去,再填上一字,然后拿着报告让兵部的官员看,说字有涂改,按规定必须严查。等到将校们的贿赂上来了,这位小吏又说,字虽然有涂改,仔细检查,发现原是一字,并无作弊。于是兵部官员也就不再追究。张居正总结说:人们怕那些小吏,一定要贿赂那些小吏,并不是指望从他们手里捞点好处,而是怕他们祸害自己。可见,小吏也是得罪不起的!
无独有偶,《清稗类钞》记述乾隆皇帝的宠臣福安康(史书上说他“荷父庇荫,威行海内,上亦推心待之,毫无肘掣”)有一次打了胜仗回来,到户部奏销军费,部吏竟向他索要一万两银子的好处费,福安康大怒:“你敢向我索贿?”。部吏说:“我哪敢向大人索贿呢?其实我是为您着想。您现在打了胜仗,皇上很高兴,报销的奏章递上去,很快就会得到批准。但户部的会计才十几人,而您的账簿有好几麻袋,等我们全部核对好数目,恐怕要一两年,到时候皇上的热情已过,会不会爽快批准就难说了,不如赶快做好。但要快就需多请人手,要多请人手就需多花销,所以我才向福大人伸手要钱嘛。”福安康只好给了部吏一万两银子。由此得知,“小官”不可小觑!
时下令人诟病的一些关键岗位的科股长、微不足道的街道乡村干部,他们利用工程建设,大肆贪墨;他们盯着补贴款项,雁过拔毛;他们身居关键岗位,以权谋私……俗话说,县官不如现管;不怕官大,就怕管上。作为权力运行的终端,“小官”的一举一动,一言一行,关乎群众的切身利益。他们身处权力的神经末梢,掌握着与百姓密切相关的权力,即便是小会计、小科员、小村官、小出纳,或多或少都有人、财、物、事权,可以卡人咽喉、乘机寻租。可现实中,监督的重点往往放在“一把手”和手握重权的高官身上,对一些手握实权的小官难免会有疏漏。可是,一些“小官”看似不起眼,实则有“来头”、会“搞头”,他们往往处于管钱、管物等要害部门或关键岗位,极易发生钱权交易。一旦主观上动了贪念、客观上缺了监督,腐败就极有可能像野草一般疯长。由于不被关注,其贪腐的隐蔽性更强,一旦发现,很可能是“蚂蚁搬家”,已由“苍蝇”变成“老虎”。因此,权力无论大小,都要关进制度的“笼子”里。
现有的监管机制对一些小职位、小官员约束力偏弱,制度的篱笆过松过宽、“牛栏关猫”,起不到应有的作用。且受制于用人机制中的流动性差,有一些“小官”长期占据关键岗位,其中的“机关、门道”外人不得知也。倘若自身抗诱惑能力不强,加之有所图者的围猎,难保会不“出轨”。因此,相关的监督管理部门理应对症下药,不断健全完善相应的制约机制,扭紧、抓牢权力的关口,为基层“微权力”量身打造制度的笼子,迫使其不敢腐、不能腐、不想腐。
在深入开展反腐败斗争的今天,我们不能再以级别高低和职位大小来区别对待贪污腐败。腐败的要害,不在于级别的高低,而在于权力的异化。再小的苍蝇也是苍蝇,一样会营营叫嚣,损毁环境。即使官职再大,如果加以严密防范,贪污之路也难以成行;即便级别再小,倘要是缺乏有效监管,那么也会步入贪腐的歧途。只有强有力的监管,才能保障权力的良性运转,才能封堵大小官员们“伸手”,才能维护基层民众的切身利益,才能提升党和政府在基层民众心中的形象。